草原上各地都有马被卖到远方,自己历尽艰险跑回来的故事。有一次,有个国际学术交流团体到东南亚的一个国家开会,期间大家到一个马场参观,队伍中有一个来自蒙古国的学者,马场中忽然有一匹马朝他走过来,还流着泪,学者也哭了,同行的人都特别奇怪,问他:“您认识这匹马吗?”他说:“不认识,但这是一匹蒙古马,它知道我是蒙古人,想让我带它回家。”
牧民对马也特别好,被卖的马如果跑回来三次,就一辈子也不再卖了。有功劳的马到老了还要养老,并且在死后要在马头上系上哈达葬在山顶上。《成吉思汗》的法典里规定,打马头是死罪,今天牧民仍然不打马头,不骂马。草原上的马也特别舒服,骑上两三天就“放假”,牧民会将它放回马群,再抓一匹换着骑,这样能让马更健康,也有时间和家庭在一起。
在蒙古高原上的游牧民族,几千年来,就与马匹相依为命。所以,在蒙古族的谚语中,常说人生的最大不幸是:“在少年的时候,离开了父亲;在中途的时候,离开了马!”
其实,蒙古马长得并不高大奔跑时的爆发力也不算最好,但是,它却拥有一种世界上任何马也比不上的长处,那就是──无穷无尽的耐力。
曾经有学者说过,当年蒙古大军远征欧洲连战皆捷原因之,就是要归功于马队行军的速度。在行军的时候,军纪不仅只是施行于人,也同时可以施行于马的身上。如果需要赶路,蒙古采用一种特殊的“走马”步伐,可以日夜前行不需要长时间的休息,而还能在三十天之内都保持同样的速度,没有丝毫改变。所以,当欧洲各国领地的君主以他们自己马队的行进速度,来估计敌人的抵达日期时,总会发生错误。总是会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被那不可思议真是疾如闪电一般来到眼前的蒙大军惊吓到毫无招之力了。
关于蒙古马的续航有许多传说和故事,我最喜欢的是下面这一则真“马”真事!
那是哈勘楚伦教授几年前在台北举行的“蒙古文化国际学术讨论会”上,所提出来的论文里的一小部分。
他那篇论文,主题是从各种不同角度,探讨马在蒙古文化里的独特地位。
而这则真“马”真事,是发生在六十年代中期的蒙古国(那时候还叫做“蒙古人民”)。当时的政府送了几匹马给南方的友邦北越政府作为礼物。
这几匹马是用专人专车护送到了地的。可是,第二天早上,发现其中的一匹不见了,在附近搜寻了一阵也毫无所获,只好向上级报告。幸好赠礼仪式已经举行完毕,也就没有再深加追究了。
半年之后,一匹又瘦又脏,蹄子上还带着许多旧伤新痕的野马,来到了乌兰巴托城郊之外的牧场上。牧场主人一早起来,就看到它在远远的草地上站着,心想这到底是谁家走失了的马,在那里踟蹰……
想不到,靠近了之后,才发现这匹马竟然在对着他流泪,大滴大滴的热泪不断滚落下来。虽然是又瘦又脏,不过,一个蒙古牧马人是绝对会认出了自己的马来的。
惊讶激动的主人,在想明白了之后,更是忍不住抱着它放声大哭了。
想一想,这是匹多么令人心疼的马儿啊!
想一想,它要走过多远的路?要经多少道关卡?不但要渡过长江,渡过黄河,还有那许多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河道支流;不但要翻越过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峻岭,还要在连绵起伏的丘陵间辨识方向;不但要经过江南阡陌纵横的水田,还要独自跋涉过荒寒的戈壁;最最不可思议的就是:它要如何躲过人类的好奇与贪欲?
在它经过的这条不知道有几千几万里长的回家的路上,难道从来没有遇到任何的村镇和城市?难道从来没有人想要拦阻过还有捕捉过它吗?
没有人能够明白,它是怎么走回来的?可是,也没有一个人不会感觉到,这匹马对家乡、对主人的强烈思念。于是,惊喜稍定,主人开始大宴宾客,对着众人展示这刚从天涯归来的游子,并且向大家郑重宣布,从此以后,没有任何人可以让这匹马离开牧,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让这匹马受到一丁点儿的惊吓与委屈。
对于这匹马来说,这是如童话般的快乐结局。可是,在会后,我不该再追着去问哈勘楚伦教授的,我不该问他,蒙古国政府知道了以后,有些什么反应?
哈勘楚伦教授说:“听说政府知道了之后,觉得很不好意思,就又补送了一匹马给北越政府。”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了,大概所有当时的马儿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我的心里仍然觉得愤懑平。我想,如果我是当时蒙古国政府里的主管人员,我一定会下令赶快连夜把其他几匹困居在北越马槽里的蒙古马,用专车给接送回来,换成其他不管什么金子银子珍珠玛瑙的礼物再送回去。
因为,正是一匹马的逃脱,才让我们明白了,其他那几匹没有能逃脱的马匹的心。
我有时候会想,可惜无人能通马语,否则那匹千里跋涉的“尤力息斯”也好,那些散居在世界各地远离家乡的任何马匹也好,只要你能开口询问,它们必定会有说不尽婉转曲折要告诉你听的罢。
我问长辈,那匹马怎么回来的呢?他说,可能是北方的风吧,北方的气息,马闻得出来。所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在二十世纪仍有证明。
我问长辈,那匹马怎么回来的呢?他说,可能是北方的风吧,北方的气息,马闻得出来。所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在二十世纪仍有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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